酸內褲(一)
這是一個關於冒險與勇氣的故事。
真的,你必須具備有冒險的精神、強大無比的勇氣,才有辦法將這個故事從頭看到尾。
這個故事要從好幾年前說起,不過在搬椅子說故事之前,你一定比較好奇為什麼我會念交大吧?
交大耶!科學園區就在隔壁的交大耶!
哈棒、我、王國、還有楊巔峰全都念了交大!
坦白說,楊巔峰考上交大是不足為奇的,他這個人腦子真有些鬼聰明,不過連我跟腦袋經常著涼的王國也跟著考進了交大,就真的是靈異現象了。
那年大學學測的現場出了很多事,坐在監考老師前面的哈棒老大整整睡了學測四節課,教室就換了四間,因為教室無緣無故失火了四次。
這種因為天乾物燥產生的自然災害誰也沒辦法阻止,現場手忙腳亂的,消防車在學校裡衝進衝出,監考老師的頭髮烤焦了,連寶貴的考卷也燒成了灰,沒法子,教育部只好宣佈所有在我們教室的學生成績當天都掛滿分,王國驚喜得差點暈了,連楊巔峰也笑得合不攏嘴。
第二天的學測更扯,哈棒老大多半是覺得懶了,索性叫兩個新的監考老師幫他老人家搥背、填答案卷,順便連我們的份也一起填了。
所以我們就一起上了交大這所國立大學,儘管我們免不了還是要服侍哈棒老大至少大學四年,但莫名其妙念了交大的興奮心情一直很高昂,高昂的心情持續到我們搬進宿舍那天為止。
男八舍外,我、王國、楊巔峰三人拿著行李,那天天氣晴朗,萬里無雲。
「這就是國立大學的宿舍啊!」王國雀躍地看著男八舍的藍色牌子。
「交大的宿舍這麼多,我們怎麼會住到這麼舊的一棟?」我對男八舍的破舊外表有些不滿意,但心中還是開心得要死。
「白癡,男八舍離女二舍只有二十公尺,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哪裡去找?」楊巔峰得意洋洋地說,我們兩人趕緊點頭。
高大宏偉又香噴噴的女二舍矗立在矮小破舊的男八舍旁邊,這真是天作之合,再加上哈棒老大暫時還不想上學,我們三個人絕對可以享有一段美好的大學生活!
傳說中令人勃然而起的浴室四腳獸文化,天天吃雞排喝珍奶當宵夜的夜生活,鹹溼滑膩的網路芳鄰,琳琅滿目的社團活動,自由蹺課的校園生活!
「明天就開學了,從今以後我就是交大的高材生了。」我深深吸了一口氣,看著手上的宿舍鑰匙。
「高賽,王國,進去吧,我們的大學生涯要開始了。」楊巔峰微微笑,我們三人便走進了歷史悠久的男八舍。
116室,以後就是我們四人共同生活的地方,也是哈棒老大統治整個交大的基地。
非常簡單的擺設,四張桌子連著四張上鋪的床,除了一些灰塵和燒壞的光碟片外,沒有什麼特別要整理的,真幸運。
不過,很臭。
「天啊,這是什麼味道?怎麼會這麼臭?」楊巔峰皺皺眉頭,我也摀住鼻子。
王國把行李扔上上鋪,說:「的確有股怪味道!好像是尿臊味。」
我點點頭,眼睛開始搜尋可疑的臭味來源:「不只像尿臊味,還有很濃的精液味道!馬的,是哪個沒水準的在這裡偷打槍?」
楊巔峰將行李摔上上鋪,說:「你們把房間打掃好,再去交誼廳叫我。」
我拉住楊巔峰,冷笑:「少來,你又不是老大,你得跟我們一起打掃!」
楊巔峰搖搖頭,說:「馬的真是夠臭的,這味道太詭異了,不只尿臊味、精臭,還有一股很酸很酸很酸的味道,一年沒洗澡的流浪漢都沒這股酸味酸!給你們一人十元幫我打掃。」
我乾笑:「少來,一起掃。」
王國扶著牆壁,居然開始在書桌上嘔吐,說:「好噁心的味道啊,還有大便的味道。」
我仔細一聞,這複雜詭異的臭味越來越噁心,難道是屍臭?我的頭微微發暈,趕緊閉氣。
楊巔峰指著王國床鋪下的櫃子,說:「臭味好像是從裡面傳出來的?」
我兩腿發軟說:「難道會是屍體?」
經驗豐富的王國果斷地搖搖頭,嘴角流出泡沫說:「絕對不可能啦,屍臭遠遠沒有這味道怪異,說不準櫃子裡塞了外星人的屍體,味道才會這麼奇怪。」
楊巔峰摀著鼻子,說:「王國你比較有種,你開櫃子看看。」
王國頭昏腦脹地打開櫃子,一股腥風呼嘯而來!
漂在大便汁裡的屍臭?差遠了!
放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康師傅方便麵?差遠了!
浸泡在精液果醬裡的酸襪子?差的太遠了!
這絕對是極惡爆臭龍捲風啊!
首當其衝的王國兩眼一翻,昏死過去。
早已閉住氣息的我也跪了下來,這恐怖的臭味好像會鑽進皮膚的毛細孔裡一樣,閉住呼吸也沒多大用處;這難道是伊拉克寄放在台灣的細菌武器?我的眼睛簡直給薰瞎了!
楊巔峰一頭撞在牆壁上,差點肝腦塗地,大吼:「這是什麼鬼東西!」
我瞇著眼睛,隱隱約約,是條內褲!
王國一邊吐一邊醒來,看著櫃子裡那條發酸的極惡臭內褲,眼神矇矇朧朧地,竟像受到催眠般將酸內褲拿起來,套在自己的頭上。
楊巔峰看見失控的王國,趕緊抄起放在地上的掃把,用力朝王國的頭上重重一擊!
王國卻恍然無事,戴著酸內褲的他笑得好詭異,但嘔吐物依舊從他的鼻孔汩汩流下,我嚇壞了,王國難道跟他媽媽一樣瘋了麼?
「臭死了耶。」王國傻笑,簡直是個大變態。
「臭你媽啦!」我怒吼,閉上眼睛將套在王國頭上的酸內褲扒了下來,我的天啊,真是太油膩的觸感了。
我將酸內褲狠狠摔到垃圾袋內,然後歇斯底里地將碰過酸內褲的手指在地板上猛抓,楊巔峰拿起掃把,堅強地將垃圾袋叉了起來,一鼓作氣衝到交誼廳旁的大垃圾桶,連掃把也不拿就衝回寢室。
我呆呆看著王國,王國的眼神呆滯,楊巔峰氣憤地一巴掌將王國的臉打歪,說:「你瘋啦!幹嘛戴那種東西上去?」
王國哇一聲哭了出來,這時才真正醒了過來。
「我也不知道啊!」王國一臉的驚恐,他的頭臭得要命,我的手上好像也有揮之不去、刮之不散的惡臭。
「我的頭好昏,馬的,等一下去女二舍樓下的超商買鹽酸回來消毒之前,你們都給我去洗澡!」楊巔峰搖搖頭,試圖清醒下來。
「當然。」我扶起後悔莫及的王國,三人跌跌撞撞地跑去公共浴室洗了個乾淨,後來又買了五罐鹽酸將房間噴個徹底。
但那臭味還潛藏在我們的記憶裡,當天晚上令我們全做了惡夢;我夢見坐在垃圾桶裡吃長蛆的便當,楊巔峰夢見自己在化糞池裡游泳,而王國則夢見自己變成了化糞池。
第二天早上,是王國的尖叫聲將我們吵醒,我跟楊巔峰看見王國的頭上套著昨天下午那條酸內褲,差點沒摔下床去。
我的天,惡夢從此開始。
那天我們將王國頭上的酸內褲扒下來後,就嗆得沒法子去上課,錯過了迎新活動,錯失了認識漂亮美眉的第一次親密接觸。
因為我們有必要針對這條怪異的酸內褲做個了結。
「天,為什麼我會夢遊到去把這條爛內褲從垃圾桶裡翻出來戴上?」王國一直哭個不停。幸好他還懂得哭,而不是笑。
「不管了,為了避免你再夢遊把這鬼東西戴在頭上,我們把它燒了!」楊巔峰怒氣沖沖,拿出打火機。
「再好不過!」我大叫。
於是我們將那條內褲丟進垃圾桶,由楊巔峰點燃報紙後,再將燃燒中的報紙丟到酸內褲旁邊。
詭異的事發生了。
那條又臭又爛又酸的髒內褲,居然猛火不侵地躺在垃圾桶裡,它那黑溜溜的不明油漬居然保護它不受一點傷害!
「再燒一次吧?」王國害怕地說。
「幹。」我罵道,戴著口罩,用衛生筷叉起酸內褲,直接點火。
但酸內褲根本無法點燃啊,真是太油膩了!
「見鬼了……」我啞口無言。
「見個屁鬼,我載去竹北丟掉!」楊巔峰氣得發抖。
當天下午,楊巔峰就用報紙將酸內褲一層又一層包著,放在機車的置物櫃,一路往不熟悉的竹北騎去,將一團報紙丟到路邊的垃圾箱後再騎回來。
結果呢?
當天晚上我們戴著口罩睡覺後,居然還是徹夜作惡夢。
我夢見自己痛苦地吃著木乃伊鹹鹹酸酸的肉乾,楊巔峰夢見跟日本AV女優一起在廁所裡爭先恐後挖對方屁眼裡的糞便吃食,王國則夢見自己塞在AV女優屁眼裡,變成了一條軟糞。
第二天早上,我們再度被王國的慘叫聲嚇醒。
你猜得沒錯,那條酸內褲居然鬼魅般回到了116寢室!還套上了王國的頭!
於是我們又沒有去上課了,這實在是太過離奇詭異了,根本就是百分之百的靈異事件吶。
「太扯了!怎麼可能夢遊到竹北!」楊巔峰怒吼。
「我對新竹根本不熟啊!」王國啜泣。
於是,楊巔峰騎上車,將酸內褲丟到竹東方向的崎頂海水浴場,用沙子深深埋了起來。
那天晚上,我們抱著忐忑不安的心將王國綁在床上,才戴上口罩睡著。
不消說,第三天早上慘事還是發生了,恐怖的故事總是這樣沒完沒了,王國全身綁得密密麻麻,臭酸的抹布一樣欲哭無淚,他的頭上罩著那條酸內褲,就像孫悟空套上金剛箍,怎樣也擺脫不了。
唉,一陣手忙腳亂,那條酸內褲又給丟進了垃圾桶。
「怎麼可能?這真是……」我抓著腦袋,看著垃圾桶裡的酸內褲。
這時我才仔細地看出這條酸內褲的樣子。
這酸內褲的大小是XL,看起來全黑,其實不然,前面的撇鳥摺口上有噁心的一片白色菇類,後面的遮屁布有堅硬如鐵、其厚如鋼的深褐色防護罩,深黑色的油垢上還有墨綠色的霉苔。
上面,還散發著一股錯綜複雜的臭氣。
還有深如大海、直達地獄的怨念。
這一定是條飽受詛咒、無法封印的內褲!
「這件事已經超越我們的知識範疇,我想我們必須求助於交大神祕的歷史,唯有如此,才能解開這條內褲包藏的奇凶詭計。」楊巔峰嘆了一口氣。
「我最討厭去圖書館了啊!」王國還是哭,他真是倒楣,那條鬼內褲誰也不套,偏偏套上了他的腦袋,王國的腦袋真是命運乖違,先是頭蓋骨被狼牙棒掀飛(註),現在則被世界上最髒最臭的東西纏上。
「我也不喜歡,不如叫老大來吧!老大什麼都可以殺掉,何況是區區一條內褲?」我抱怨,圖書館真不是人待的地方,雖然交大的圖書館冷氣好、沙發棒,但光是站在兩個書櫃中間就會叫我窒息。
「誰說要去圖書館了?」楊巔峰不悅地說:「我們去問以前同樣是精誠高中畢業、現在念交大土木的學長,黃錫嘉。」
「你是說矽膠學長?這好心的傢伙現在住哪裡?」王國撥開眼角的淚水。
「八舍二樓,208。」楊巔峰微笑,將垃圾桶用厚重的報紙堆蓋住。
註:請參閱老納訪談高賽的撰文:「哈棒傳奇之頭蓋骨」
矽膠學長人超好的,他大我們二屆,今年已經是交大土木所三年級了,他以前也曾經是哈棒老大的手下之一,他跟我們有無法比擬的革命情感,國三那年夏天哈棒老大跟鯊魚幫在彰化體育場起衝突時,已經念高中二的矽膠學長硬是拿著球棒站在手腳發軟的我前面,將一個拿著開山刀的雜毛轟得頭破血流。
那一場迅速結束的大戰中,矽膠學長勇猛又殘暴的打擊姿勢完全跟他優柔儒雅的外型背反,他一共擊出了三個慘叫連天的安打、一個血肉模糊的全壘打,奠定了他在我心中崇高的地位。
情深義重啊。
「是啊!矽膠學長一定能夠幫我們的!」我開心地叫道。
於是我們便上了八舍二樓,看看久未見面的矽膠學長還在不在。
208。
「天啊!好久不見!」矽膠學長開門,看見我們驚喜地說。
「是啊,託哈棒老大的福,我們全都念了交大。」我說,抱緊矽膠學長。
「好兄弟。」楊巔峰微笑,跟矽膠學長擊掌。
「哇~~~矽膠學長你一定要救救我!」王國哭著,抱著矽膠學長的大腿。
「救你?」矽膠學長睜大眼睛。
「是啊,我們遇到了很麻煩的事。」楊巔峰嘆口氣:「聽說矽膠學長現在是八舍管理委員會理事長,這件麻煩事或許只有你這種宿舍高層才會知道解決的辦法。」
矽膠學長訝異地看著王國,說:「你們靠老大念了交大一點稀奇也沒,不過你們到底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?這就怪了,有什麼事老大沒法子解決?」
我說:「老大說他暫時還不想來新竹,所以這條酸內褲只好由我們自己對付。」
矽膠學長哈哈一笑,說:「什麼酸梅內褲這麼緊張?」
楊巔峰把門帶上,嚴肅地說:「不是酸梅內褲,而是一條又酸又臭又揮之不去的髒內褲。」
「揮之不去?!」一聲尖叫。
矽膠學長的房間裡還有一個人,聲音傳自左邊的上鋪,一顆大光頭探下床來。
「是啊,揮之不去,簡直就像被詛咒一樣。」楊巔峰瞧出了光頭的異狀。
「詛咒?」矽膠學長的眼神也變了,聲音有些顫動。
「那條髒內褲長什麼樣子?快說!」那顆大光頭青筋爆露,後來我們才知道矽膠學長這個光頭室友是足球校隊的隊長,他叫做張家訓,生平最痛恨橄欖球,因為總有笨蛋不清楚football跟soccer的分別。
「真的有那麼恐怖?」我也嚇到了。
「這不是開玩笑的事,如果真的是它,八舍就再也得不到安寧了。」矽膠學長沉著臉,請我們大家坐下。
「事情是這樣的,四天前我們在116寢室櫃子裡,找到一條奇臭無比的髒內褲,不管我把它丟到八舍一樓的垃圾桶,或是將它丟到竹北或竹東,它隔天都會出現在王國的頭上,你知道的,王國再怎麼傻也不會做出這麼噁心的事……」楊巔峰很快將事情說了一遍。
「等等,那條內褲長什麼樣子?」張家訓緊張問道。
我忍著痛苦仔細將那條奇臭無比的內褲形容一次,矽膠學長聽了,一拍桌子。
「果然是它!」矽膠學長慘痛地說。
「你們沒帶在身上吧!」張家訓慌亂地說。
「當然沒有,臭都臭死了,現在它放在寢室垃圾桶裡,用報紙壓著。」我說。
「它到底是什麼東西?為什麼要一直纏著我!」王國哭哭啼啼。
「那是個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。」矽膠學長閉上眼睛。
台灣各公私立大學、五專技職學校間,流傳著四個恐怖、黑暗、很髒的校園傳說。
傳說中,有四個世界上最髒的魔物,它們代表著死也不想被誘惑、死也不想擁有、死也不想接近、絕對無法藉由它們統治天下,它們分別是無解免洗襪、衛生保險套、40H巨乳娘奶罩,還有最可怕的,怨念酸內褲。
嶺東技術學院的一年級筆頭大頭龍得到了百思不解的無解免洗襪,從此嶺東技術學院一年級的男生直到畢業都交不到女朋友。
台大宿舍長得到了一點也不衛生的衛生保險套,從此台大女生再也不敢進入男生宿舍,宿舍打砲權喪失三年。
東海大學畜牧系得到了40H巨乳娘奶罩,從此牧場的乳牛再也擠不出有名的東海將軍牛乳,校費重創。
而交大,則背著所有的大專院校,暗中製造出極酸爆惡臭的怨念酸內褲,內褲的怨念深重,好幾年前曾經統御其他三條髒魔物、臭氣沖天,造成台灣各學校近百萬名學生不敢上學、不敢在校園談戀愛、打砲,最後才由學生總聯合會組成一支近千人的遠征隊,犧牲過半後逐一將髒魔物各個擊破、封印,終於使得校園惡臭傳說煙消雲散。
嶺東大頭龍畢業後把無解免洗襪穿回家,台大男生宿舍裡猛幹砲,東海的乳牛繼續愉快地產奶。
但是最恐怖的交大酸內褲遲遲沒能找到、將之封印,它每隔幾年就會出現在八舍,帶來一波又一波的恐怖事件。
「這故事好像在哪裡聽過啊?」我懷疑。
「我也依稀記得這些情節?」王國深思。
「這些傳說已經流傳很久了,許多細節早軼失脫漏了,像是東海40H巨乳娘奶罩的起源完全不被後人記憶,台大宿舍長那隻不衛生的衛生保險套怎麼來的,倒也忘了七八成,只知道那保險套自從那宿舍長套上後,有整整兩年沒有拿下來,十分不人道,幸好勇敢犧牲的女學生將保險套咬破,使得白色果醬破出,要不然那隻保險套現在可能還繼續作祟著,成為凌駕在交大酸內褲之上的至尊髒東西。」矽膠學長感嘆。
「後來那個女學生怎麼了?」我害怕得發抖。
「說過了,勇敢犧牲了啊。」矽膠學長也打了個哆嗦:「其實說不定,那女學生才是不折不扣的變態,從那天晚上後,台大男生宿舍流傳著晚上十二點整的浴室裡吃泡麵的話,就會看見一個嘴巴咬著惡臭保險套的哀怨女鬼。」
「誰會在浴室裡吃泡麵?」楊巔峰不置可否,他一定沒看見我跟王國的臉紅了起來。
「那個無解免洗襪又是怎麼一回事?」我發問。
「據說嶺東技術學院一年級生筆頭,大頭龍,是個非常懶惰的人,他看見大賣場在賣免洗襪,所以就很高興地買了一雙回寢室,結果呢?
大頭龍連續半年都沒有洗那雙襪子,就這麼穿著,也不管同學或室友的抗議,因為大頭龍堅持免洗襪就是不用洗的襪子,也對已經長在襪子上的綠色蘑菇視而不見。」矽膠學長越說越氣,說:「結果襪子臭成了精,成了詛咒,害得嶺東一年級男生守寡到畢業。」
「可笑的謠言,既沒常識又不科學。」楊巔峰的鼻子噴氣。
「那關於交大酸內褲的傳說呢?」王國緊張地說,這條酸內褲能夠成為凌駕其餘三個髒東西的至尊髒東西,一定有它極不人道的荒謬理由。
「真是冤孽啊。」矽膠學長的眼睛溼了。
不清楚是幾年前,有一個剛剛考進交大管理科學系的鄉下大男孩,他充滿了興奮之情,充滿了對大學生活的粉紅色憧憬,直到迎新舞會那一天,一切的美好幻想都被一場無聊的賭約摧毀殆盡。
一個喜歡惡作劇的學長跟那大男孩打賭吃拉麵的速度,誰輸了就必須遵守約定,將身上的內褲穿到畢業,期間不能洗、不能脫、不能毀棄。直到畢業離校的那一天為止。
那鄉下大男孩是個吃拉麵的高手,人高馬大的,加上現場大家起鬨氣氛熱烈,那鄉下大男孩便一口答應了,沒想到那個矮小的學長食量驚人,速度又登峰造極,整整領先那鄉下大男孩二十一秒吃完拉麵,那鄉下大男孩哈哈一笑,以為只是場搞笑的賭局,沒想到那個學長很認真地跟他說:「只要你當眾吃下所有人的痰,就不必穿同一條內褲穿到畢業。」
說著,那學長拿出一個尿桶現場輪著傳,每人都吐了一口痰,天,真是噁心又欺負人的可怕畫面啊!
當時訕笑聲四起,那大男孩又驚又怒,當然不肯就範,直性子的他就這麼遵守穿同一條內褲到畢業的諾言,恐怖的傳說也就此展開。
這對那大男孩真是一場惡夢;四年過去了,內褲前面慢慢地積聚一點一滴的白色尿垢,以及打手槍不慎噴落的精液,內褲後面也因為大便沒擦乾淨不停糊到,久而久之就形成無堅不摧的屎垢硬塊,偏生這男孩又常常滿身大汗,鹽分與汗臭也凝聚在該邊上的內褲,灌溉出科學無法辨識的菌類。
事情就這麼結束了麼?
當然不可能,倒楣的事總是接踵而至。
那大男孩內褲發出的陣陣臭氣使得相貌堂堂的他,四年來從沒交過一個女朋友,連當初訕笑他的室友都忍受不了蒼蠅滿天飛而搬走,上課分組報告時絕對沒有人願意跟他一組,另外更可怕的是,因為內褲太髒的關係,導致大男孩小鳥經常生一些不可思議的怪病,大五那一年甚至還生出一顆黑色柳丁。大男孩極度灰心喪志,社團、學業、愛情,大學必修三學分全都被當,使得他不得不延畢兩年。
也就是說,那大男孩總共穿了那條內褲六年。整整六年。
後來,那大男孩在腹股溝癢孜孜、又紅又腫的情況下,終於畢業了。
畢業那天,那悲憤交集的大男孩當眾脫下那條腥臭酸內褲,大吼:
「我要把這條酸內褲永遠留在八舍!用這條酸內褲詛咒所有的交大人!只要這條酸內褲存在的一天,宿舍就不得安寧!所有接觸到它的人都交不到女朋友!連通識學分都會被當掉!小鳥生怪病!」
當時畢業典禮現場飄著濃厚的、好酸好酸的酸味,大男孩的哭聲迴盪在中正堂裡。
而大男孩恐怖的怨念,也永遠附著在酸內褲清洗不掉的油垢上。
「後來呢?詛咒真的應驗了嗎?」楊巔峰狐疑地說道。
矽膠學長凝重地從書櫃上取下一本染血又泛黃的書,我低頭一看,那本書叫做「台灣大專院校不可思議傳說典藏之二」,矽膠學長翻開書,指著其中一頁說:「交大酸內褲絕對不可相信傳說之七,民國八十五年,有個叫做柯景騰的一年級生瞥見丟棄在垃圾桶內的酸內褲一眼,當時柯某手中碰巧拿著一本線性代數,於是柯某創造出管理科學系線性代數五修的可恥記錄。」
我信誓旦旦地說:「這沒什麼,我保證就算王國沒看過酸內褲,這個記錄也會輕鬆被王國打破!」
矽膠學長沒有笑,嚴肅地翻開另一頁,說:「交大酸內褲五大拍案驚奇之三,據稱民國七十二年,酸內褲不知何故出現在交大八舍二樓,臭氣沖天,導致當年居住在八舍二樓的土木系、資科系學生兩百四十一名,至畢業為止都沒有交到女朋友,其中更有半數隔年就被二一退學。」
我訝然:「這麼誇張?」
光頭學長張家訓斥道:「當年我表哥也被二一了!這是再真實不過的事!」
矽膠學長繼續念道:「交大酸內褲五大拍案驚奇之二,據聞民國六十九年,交大酸內褲出現在交大八舍三樓,被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簡霖良拾獲,簡某被酸內褲的怨念迷惑,兇性大發,將酸內褲戴在頭上後遲遲不肯拿下,從此變成一個行為怪異、非常臭的人,當年住在三樓的人小鳥因此全部得了怪病,其中有三分之二的人的小鳥長出綠色的蕨類植物,三分之一的人的小鳥開始唱歌,直到畢業後才漸漸痊癒。後來有個叫胡蘿蔔(Flodo)的英國交換學生歷經千辛萬苦,才把酸內褲從簡某的頭上撥下,簡某才擺脫酸內褲怨念的糾纏,但酸內褲也再度失蹤。」
楊巔峰眉頭深鎖:「真是太離奇了。」
矽膠學長闔上書,深深嘆氣:「關於交大酸內褲的恐怖傳說實在太多,酸內褲最近出現的一次,聽說是在五年前,但詳細慘況已不可考,因為被害人多已遭到退學。後來酸內褲的下落從此不明。」
王國呆呆地說:「沒有不明,它就在我們的房間裡。」
楊巔峰揉揉眉毛,說:「難道沒有解決的方法嗎?找個法力高強的道士畫幾道符也沒辦法嗎?還是用焊接槍用高熱燒了它?還是拿機關槍掃射?」
張家訓學長冷笑:「普通的方法對酸內褲怎麼會有用?聽說酸內褲屁眼上的硬塊連雷射都燒不穿,用斧頭砍的話會被上面的油膩頑垢滑開;況且酸內褲的怨念非常深沈,連以前曾經戴過酸內褲、被怨念迷惑的簡霖良都無法真正擺脫對酸內褲的執念,特地跑來八舍擔任舍監,打算用一生的時間尋找酸內褲,然後戴上。」
我無法置信:「還真的有簡霖良這種爛名字啊?」
王國哈哈大笑:「你自己都叫高賽了,叫簡霖良有三小稀奇啊?」
矽膠學長思索道:「解決的辦法不是沒有,傳說中有個消滅徹底酸內褲的方法,不過沒有人真正嘗試過。」
楊巔峰忙問:「什麼辦法?」
矽膠學長說:「交大八舍總共有四樓,第四樓曬衣間裡有台人人皆知的神奇強力洗衣機,洗淨效果超級極為驚人,卻非常少人使用。原因之一,不管是什麼顏色的衣服,用什麼牌子的洗衣粉,只要將髒衣服丟進去洗,全都會洗成閃閃發光的白色!亮到會使人眼睛瞎掉的白色!」
我跟王國同時吃驚道:「有那麼神奇!」
楊巔峰失笑:「簡直是鬼扯。」
矽膠學長認真說道:「不是鬼扯,那台洗衣機的效果是千真萬確。如果將那條酸內褲丟進那台神奇的強力洗衣機,洗一洗,九成九能夠洗掉酸內褲的頑垢與怨念。」
楊巔峰聳聳肩,說:「那簡單,我等一下就把它處理掉。」說完便要跟我們開門下樓,把那條酸內褲拿去四樓的洗衣機洗一洗。
這件事說來恐怖,其實也過分簡單啊。真是白緊張一場。
矽膠學長深思,慢慢將門關上,微笑:「哈棒老大真的在彰化?」
我們點點頭,只見矽膠學長的眉毛抽動一下,坐在上鋪的張家訓學長咳了咳,說:「其實也不是想為難你們,只是啊……既然你們得到了酸內褲,那乾脆就繼續擁有它算了,何必將事情鬧得不可收拾?忍一忍,晃一晃,大學四年也過去了。」
什麼?這是什麼鬼話?
只見矽膠學長慢條斯理說道:「身為宿舍管理委員會理事長,我必須鄭重宣佈,酸內褲是不被允許通過二樓、三樓、四樓的,因為酸內褲的怨念無人能擋,貿然讓酸內褲經過不該經過的樓層,只會徒然增加更多無辜的受害者。」
王國不解:「我怎麼聽不懂啊?難道學長你不想摧毀酸內褲?」
矽膠學長勉強擠出笑容,打開櫃子,撫摸著球棒說:「不是不想摧毀,只是我都大三了,過兩年就可以畢業了,女朋友也交了五、六個,萬一酸內褲通過二樓時不小心把怨念傳給二樓數百名住宿生,那……那你想想,這會造成多少可怕的悲劇?多少人會被退學?多少人會分手?多少人會考不上研究所?」
張家訓學長忿恨地大叫:「多少人的小雞雞會出事!」
我們的背脊發涼,這是什麼狗屁思維啊?難道要把酸內褲留在我們寢室嗎?
楊巔峰搖搖頭,率先說道:「才通過一下下而已,不會怎麼樣啦。何況以前關於酸內褲的傳聞真真假假,做不得準的,你瞧那本書都黃成那個樣子。」
王國急道:「對啊!最慘的人是我耶,因為……」
轟!
王國的腦袋轟然一聲,噴出唏哩嘩啦的血花,我的脖子被上鋪的張家訓學長抓住、往上拔起,我呼吸困難地雙腳離地。
楊巔峰反應快速地蹲下,躲過矽膠學長猛力的揮棒,球棒擊中書桌上的小燈,碎裂!
「你居然……」楊巔峰吃驚。
矽膠學長高高舉起球棒,大吼:「邪惡的力量已經出現,我們是無法與之抗衡的,只有不讓酸內褲通過二樓,我們才能夠安心念完大學!剛剛我已經給你們機會主動跟我們合作,現在是你們自討苦吃!」
球棒重重落下,楊巔峰打滾躲開,木頭椅子被矽膠學長的球棒轟垮!
「黃錫嘉!你瘋了!這難道是前任老大參謀的智慧嗎!」楊巔峰抄起桌上的原子筆,一把丟向矽膠學長。
「住口!你既然是接任的第二任參謀,就該知道不能與我作對!」矽膠學長的球棒終於擊中楊巔峰的腹部,楊巔峰痛得大叫,卻也一拳把矽膠學長打得鼻血直流。
王國掙扎爬起,從懷中拿出一包白粉撒向天花板,寢室裡頓時煙霧朦朧。
「好噁心!我快瞎了!」矽膠學長趕緊閉上眼睛、閉住呼吸,他知道王國撒的不是普通的粉末,而是亂噁爛一把的骨灰。
我趁機張嘴一咬,雙腳落地後,便與楊巔峰、王國狼狽奪門逃出,一鼓作氣衝到一樓臭氣沖天的寢室116,把門鎖上。
「馬的!這傢伙趁老大不在,竟敢這樣欺負我們!」我憤怒地大叫。
「有種,倒要他見識見識現任參謀的厲害。」楊巔峰冷靜下來,揉著他疼痛的肚子。
「我的頭好痛啊!」王國抱著腦袋大哭,他的頭真是多災多難,但他居然接著大叫:「我好想戴酸內褲啊!戴上去後一定就不會痛了!」
楊巔峰嚇了一跳,趕緊將鎮住酸內褲的垃圾桶踢到一旁,說:「王國冷靜!冷靜!戴酸內褲會變成變態啊!過來我幫你揉揉!」說著便一拳把王國打暈。
我愁眉不展,集智慧與力量於一身的智者參謀,矽膠學長背叛了我們,這件事變得很棘手。
老大不在,矽膠學長除了擁有宿舍管理委員會的眾多會員,他自己揮棒實力又是翹楚中的翹楚,那個光頭學長偏生得一副強獸人的樣子,情勢真的很不利。
算一算,我們之中只有楊巔峰勉強有些戰鬥力,王國又隨時都會被酸內褲的酸味與怨念迷惑,更是不可信賴。
以我們三個人,如何通過危機四伏的二樓?
就算損兵折將通過了二樓,還有什麼樣的兇險深藏在未知的三樓呢?
傳說中神祕的強力洗衣機旁邊,又有什麼樣的艱難挑戰等待著我們?
「這難道就是我們的大學生涯?」我看著酸氣四溢的垃圾桶,淚眼汪汪。
「不要灰心。」楊巔峰的眼睛噴出自信的火焰,拿起牆角的高爾夫球竿。
「我們需要更多、更強的夥伴。」楊巔峰自忖,看著手中的高爾夫球竿。
一場精彩絕倫、臭氣沖天,從交大八舍一樓到四樓的冒險傳奇,即將展開。
「夥伴?我們才剛剛到交大,要怎麼尋找夥伴?」我問,人生地不熟的。
「你以為靠我們三個人能夠到達四樓嗎?」楊巔峰淡淡地說,但我知道他已經想到什麼辦法,才會將這些話脫出口。
楊巔峰把門打開,說:「高賽,我出去一間一間寢室敲門演講,徵求願意跟我們一起組隊冒險的夥伴,除了我誰都不要開門,你們要小心失心瘋的矽膠學長派人下來抓你們。」
我犯疑:「為什麼有人會願意跟我們組隊?」
楊巔峰帶上門前,說:「一樓的宿舍生裡,誰都不願意那條酸內褲留在一樓,只是誰願意出一份力而已。」
我點點頭,等待著楊巔峰捎來的好消息。
我看著昏迷的王國,聞著又酸又臭的氣味,哀嘆老大不在的困境。
哈棒老大儘管惡霸、無法無天,但要是老大在這裡,只要花一分鐘不到的時間就可以將酸內褲解決。人就是不能不賤啊。
過了半小時,房間的門不停傳來激烈的撞擊聲,我緊張地問道:「誰?楊巔峰嗎?」
「快點開門!偶知道酸內褲在你們的手裡!快!」幾近哀號的聲音。
馬的,一定是矽膠學長派來的奸細。
「死也不開!」我怒吼,身體靠在門上以免對方撞門。
「偶素來解脫你們的!偶好想要戴那條酸內褲啊!」哀號的聲音越來越悲慘。
「放屁!你去告訴矽膠,王國寧死也不會把酸內褲戴上去的!」我堅定不移地說。
「快點快點!啊!偶忘記偶有鑰匙了說!」門外的聲音恍然大悟,我吃了一驚,馬上就聽見鑰匙插動門鎖的聲音。
要糟!
「啊~~~好痛啊~~~」哀號夾雜著拳打腳踢的聲音。
「開門,我是楊巔峰,我找到夥伴了。」楊巔峰說道。
我趕緊將門打開,看見楊巔峰將一個昏死的中年人踢了進來,身後還跟著三個被臭氣震攝住的陌生臉孔。
「這傢伙是怎麼回事?怎麼嚷著要戴酸內褲?」一個陌生的臉孔捏著鼻子問道。
楊巔峰蹲在那個昏死過去的中年人身旁,一巴掌摔下去,只見那猥瑣的中年人幽幽醒轉。
「你是不是傳說中曾經戴上酸內褲的變態?叫簡霖良?現在擔任八舍的舍監?」楊巔峰睿智地說。
中年男子點點頭,哭著說:「偶的寶貝呢?偶聞到它的臭味了,偶好想戴上它!那素偶的寶貝啊!」
楊巔峰點點頭,爽快地說:「好啊,戴上去之後就不准回交大了,知道嗎?」
簡霖良又哭又笑地說:「才不要!偶戴上酸內褲以後,偶就素八舍的魔王嚕!偶要統治八舍!統治整個交大哇哈哈哈哈哈!」
不等楊巔峰吩咐,我一腳就朝簡霖良的鼻子踹了下去,簡霖良鼻血狂噴大喊:「偶素開玩笑的啦~偶只要戴上酸內褲,就會遠走高飛去!再也不回來啦!」
「聽你的鬼話連篇。」楊巔峰也一腳踹下去。
此時,躺在地板上的王國也碰巧醒了過來,痛苦地說:「我剛剛一定是瘋了,你們千萬要拉住我,不要讓我戴上那條鬼內褲。」
我安慰地拍拍王國的肩膀,看著楊巔峰身後的三個陌生學生,問:「你找到的夥伴是哪些人,介紹一下吧。」
一個高大壯實,皮膚黑得亮晶晶的男孩皺著眉頭說:「Your房間真是臭死人了,smell shit!那條酸內褲真的是really exists!」
我乾笑,說:「所以需要各位英雄的幫忙啊。」
楊巔峰點點頭,將天殺的大變態簡霖良踢到角落,示意那三個新夥伴自我介紹。
那個高大的黑鬼首先說:「My name叫做廖國鈞,管理科學系的新生,我爸是美國黑人,我娘is台灣女人,所以我是個 dirty blood 兒,我很壯,以前還拿過游泳亞運銅牌。」
一個癡肥流口水的肥仔接著說:「我叫杜信賢,外號叫肚蟲,是廖國鈞的死黨,也是管科一年級。我已經很臭了,沒想到你們的房間比我還臭,嘖。」
廖國鈞跟肚蟲,這兩個活寶死黨以前我在恐怖的「吊水鬼」一篇裡已經介紹過了。
最後一個高高瘦瘦、看起來營養極為不良、非常神似伊藤潤二恐怖漫畫裡面的削瘦男子;他至少有兩百公分,卻絕對不到六十公斤的乾枯柴骨,有如被狐狸精吸光陽氣。他一邊暈眩一邊咳嗽,說:「我叫熱狗拉屎,是應用數學系的二年級生,你知道嗎?根據統計,只要跟臭氣相處超過一小時,智商將會以每二十分鐘衰減0.74的速度退化,不可不慎啊,咳。」
熱狗拉屎留了一頭蓋到肩膀的分岔長髮,染得黯淡無光的霉橘色,他一咳嗽,雪花紛飛的頭皮屑便傾巢而出,一點朝氣或一絲生氣也沒,我實在懷疑他能幫上什麼忙。
另外那個叫肚蟲的大胖子也一樣,兩眼癡呆得嚇人,手裡還拿著一隻甜筒。我看只有那個高大威猛的廖國鈞勉強出的上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