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著這弱弱小小的月老跪在自己面前，扯開喉嚨大叫：「謝謝！謝謝！那七天！我很快樂！」鬼頭成在不斷盛開的因果之宴前，一臉矇了。
在因果面前，鬼頭成很感慨。
那一天，不僅救了蟬，那還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。
那些夥伴個個都很好，小妹妹看起來也特別可愛，跟她嬉鬧的自己十分開心。
……是啊，雖然他們最後貪生怕死，背叛了自己，最愛的小妹妹還砍下了自己的腦袋，但我們的的確確擁有過非常棒的歲月，快意非常的盜賊人生。
縱使我是個大惡人，但這個世界的確厚愛過我，給了我這麼一群出生入死的好友，大家都很信任我，欽佩我，都愛我。
當他們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，圖謀斬殺我的那一夜，的確，我沒有從他們的臉上看見密謀的歡愉，而是痛苦，害怕，與自責。也許某種悔恨，也一直糾纏著他們的靈魂吧。
唉……比起我足足恨了五百年，眼前這隻小蟬，卻只因為我的舉手之勞，在五百年後毫無保留地向我道謝。
我真傻。
竟然被那個囉哩囉嗦的馬面說對了。
彼岸就在眼前。
一直都在眼前。
鬼頭成流下了懺悔的眼淚。
他一直以為，這個世界虧欠他的，是一百萬句「對不起，我們背叛了你，還砍下你的頭。」
但原來，這個世界只想跟他說，謝謝。
像他這種惡人，也可以因為舉手之勞，被報以巨大無比的感激。
夠了。
謝了。
但也真是抱歉了，這所有被我傷害的一切。
鬼頭成沒有選擇奔馳他的憤怒，在人間成魔。
他放下了困鎖自己五百年的復仇執念，對這個世界與自己的關係有了重新的理解，他懺語道：「如有來生，再無來生。」後，便任憑自己被牛頭馬面犧牲自己使出的封印之術緊緊包覆，化做塵埃。
鬼頭成希望自己歸為虛無，是因為他對世界有一份抱歉。
但他真的歸為虛無了嗎？
我們看見，鏡頭裡閻羅王手中的黑色唸珠，的確化做了塵埃飄散。
但我曾經在某個版本的劇本裡寫下，一起化成塵埃的鬼頭成與牛頭馬面竟一起坐在彼岸的海灘上，遠遠看著閻羅王與阿魯玩耍。
是的，他們三個神職大將都因為崇高的犧牲、解脫了執念、欣喜的祝福，一起劃過無窮黑空，飛昇到了彼岸。我是如此希望的。
尤其是陸明君飾演的牛頭，看到她最崇拜的學長如願來到了彼岸，她該有多欣喜。他們三個打到同歸於盡的靈魂，在彼岸和解重生，真是無限美好。
你若問我，那那些被鬼頭成傷害而毀滅的靈魂要怎麼算？他們都慘慘歸為虛無了，鬼頭成卻可以一念成佛去了彼岸，這一點都不公平！
我只能說，嗯，的確是不公平。
但如果一直用陰德多寡的數學思維去惦量一切，會產生很嚴重的執念喔。畢竟靈魂維度的飛昇與墜落，頓悟與解脫，也許，也許啦，也許不能夠用我們現下的思維與道德共識去評斷。
生而為人，局限於人。
放下為人，無限非人。
#月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