殺手,末路花開的美夢(20)
「人生如夢,夢如人生。」這句話,就是紙箱國的寫照。
黑草男看著這天橋下的芸芸眾生。
晚上有人睡覺,白天也有人睡覺,當然時時刻刻都有人來睡覺。
對黑草男來說,日夜已無分別。
每個人都有故事。
卻沒有一個人知道黑草男的故事。
沒有人知道黑草男來自哪裡,擁有什麼樣的過去,又失去過什麼樣的人生。
在他之前,紙箱國便已存在。
過往紙箱國由誰掌管,歷經幾代,黑草男又是在何種際遇下被託付,在他之後又能傳承給誰,無人知道。彷彿也無人問起,一點也不重要。
有人說,黑草男能夠一眼看穿紙箱裡的夢境。
有人說,黑草男不是這個世界的人。
有人說,黑草男是個通緝犯。
有人說,黑草男來自夢。
傳說不值錢。
但誰的夢值多少錢,黑草男一句話說了算,沒得討價還價。
無數仲介交易過後的報酬,卻從無線索,黑草男從中享用過什麼。
不論寒暑,黑草男總是同一件陳舊的黑色皮衣,抽著氣味廉價的無名菸。
只知道他時時刻刻活在遮掩一切的煙霧裡,隨時來買夢賣夢,都能遇著他。
今天。
即使是黑草男,也猜不透即將發生在天橋下的事。
一輛不斷噴著黑氣的銀灰色破車,慢慢駛向紙箱國,停在鐵軌旁。
不夜橙從駕駛座上走出來,直截了當地走向黑草男。
「?」吞雲吐霧中,黑草男好像在皺眉:「停太近了吧?」
「我要賣夢。特殊交易。」雙眼佈滿血絲的不夜橙,聲音聽起來很堅定。
很有,把握。
「交易那個女孩的夢嗎?」
「交易那個女孩從此以後的,所有初夢。」
「你得拿出值得交換的夢。」
「值得。相信非常稀有。」
「你把握夢出那樣的夢?」
「不是我。」
不夜橙往後指了指那輛銀灰色爛車:「給我一個箱子,我要用車裡男人的夢交換。」
黑草男從未聽過這種交易。
「你不能拿別人的夢來交易。」
不夜橙的聲音毫不退讓:「他的命是我的,最後的夢,當然也是我的。」
黑草男沒有想過這樣的交易。
沒有過,沒想過,不代表不可以成立。
黑草男從堆了滿草叢的紙箱裡拖出一個,足以裝載冰箱大小的紙箱。
不夜橙打開後車廂。
後車廂裝了一個眼口都被膠帶封住,手腳都給綁住,渾身赤裸的男人。
不論這個裸男是怎麼被不夜橙給綁到這裡來,總之,他再不可能好好離開。
裸男被不夜橙拉落地,發出嗚嗚咽咽的怪異呻吟。
不夜橙將裸男塞入大紙箱裡。
「他這樣動來動去,能好好睡嗎?」黑草男好像在笑。
不夜橙蹲下,將約定的特殊匕首插入裸男的心口。
他插入匕首的位置、深淺、角度俱很微妙。
絕對拖延死神降臨的腳步,卻無庸置疑,絕對致命。
黑草男將紙箱從外面用黑色膠帶熟練地封住。
「他大概能做一分鐘半的夢。」不夜橙淡淡地說。
黑草男朝紙箱上頭吹了一口白濁的煙。
沒有風,煙氣一時不散,若有似無包住了紙箱。
「一分半,人生中最後的夢。」